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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1月15日 星期一

古兒汗考

2021年11月15日撰稿
尚待校補

壹、鬼方遊牧文化的直系種群

目前關於北族,通說認為是出於兩大體系,一是匈奴系統,二是東胡系統(並臆測現代通古斯諸民族與東胡有某種關聯)。不過,通過仔細而精審的研討後,可以發現這種說法並不堅實,反倒像是19~20世紀之間西學東傳的一種「層疊壘造的新史」,形成了強大的刻板印象誤區。這種刻板印象不僅讓專業的史學家深信不疑,玩弄國際大戰略的政客也偏好利用這種刻板印象嘗試切割俄國的遠東國土和中國的西北、東北國土,甚至反思中國(PRC)現狀該如何再改革的一些知青、公知亦以此等刻板印象為基礎來炮製「內亞史觀」作為以古非今的藥方,從而與史寔大大相違。

實際上,古人歸納所言「用夷變夏」、「用夏變夷」的「文化決定民族」論式裁是真正的歷史事況。北族中的匈奴系統原初乃有虞氏的聯盟成員之一,居住於冀豫之交;東胡前身乃土方,而土方則為夏后氏流裔逃往東北方向的一支。這兩大北族系統都擁有著遠古的華夏傳承,對此,我人須注意的應該是如下3個問題:
(1)匈奴、東胡由華夏變成北族的過程是如何演變的?
(2)匈奴、東胡由早期複合經濟變成純游牧經濟的文化轉型過程是如何展開的?
(3)北族游牧文化在華夏系(匈奴、東胡)特徵外還有哪些其他系的特徵?
透過前述3個問題,第(1)個和第(2)個的答案目前已漸漸明朗,從而也使得第(3)個的問題有了可以著手破解的思維方向,即更為古遠的鬼方系游牧文化。

鬼方系游牧文化的直系種群,起源於獨目人(Arimaspi人)。相關內容參舊作:〈胡本指鬼方〉,略以:

一、獨目人(Arimaspi人)
(1)獨目人(希羅多得《歷史》所記Arimaspi人、《山海經》所記「鬼國」、戰國時人所謂的「胡」人之先祖、現代考古所發掘「三道海子文化」人群)。獨目人至少可能是創造三道海子文化的人群中的一部分,他們的勢力範圍大抵係今日之薩彥嶺、阿爾泰山、天山等地區的連綿地帶。

二、獨目人的南守(猜測:抵禦亳戎?)與東擴(鬼方)
(2-1)獨目人向南防禦西竄的戎族,戎族逃往更遠的西域後形成新塞種:
至遲在公元前七世紀末,獨目人將Issedones人逐出故土,使得Issedones人繼續向西域更遠處遷徙,在上古時期的歐亞草原引發一次民族大遷徙。
(2-2)獨目人向東南擴張,進入中原,成為勢力強大的「鬼方」。晚期臣服於商王,獲封為「九侯」:
《山海經‧海內北經》記有一目的「鬼國」,《山海經‧大荒北經》也記載鬼國為「威姓」。靜案,檢索韻典網,「威」的上古漢語對音為「*qul」,亦和胡(*ɡaː)、鬼(*kulʔ)之字音相彷,實為同一北族字的漢語音譯,該北族允當合理推定為獨目人和其後裔之鬼方。鬼國威姓,乃以國為姓。鬼國(獨目人)至遲在商代已向東南方進入中原,成為強大的鬼方(即:九侯之國)。舒大剛《春秋少數民族分佈研究》,文津,1994年3月,ISBN:9789576681820,第45葉:「仇由的先人鬼方原居於天山東麓……殷朝時開始東遷,至西周末、春秋時已分佈於中國的北方地區,號稱北狄。但是,仍然一部分鬼方的部落保留了“鬼”或“九”的稱號,他們或留滯西陲,或深入中原,或遠居東夷。《逸周書》載《伊尹獻令》謂“正東仇州”,是商初鬼方一支已經東來。

三、鬼方、九國(仇由)
鬼方之直系後裔,入周季則為「仇由」,為白狄的一支。受到鬼方文化影響的其他部落,則被泛稱為「胡」人:
舒大剛《春秋少數民族分佈研究》,第44葉:「仇由與商周之際的“九侯”、“九國”有關。其字又作“九州”、“仇州”、“艽野”等形,為古代鬼方的直系後裔。」第45葉:「《呂氏春秋》又稱之為“中山之國夙(仇)繇”,則仇由當為白狄的一支。……《史記‧殷本紀》紂王時有九侯,《史記集解》云:“鄴縣有九侯城。”是殷末中原有鬼方之國。《禮記‧文王世子》:“西方有九國焉。”《詩經‧小明》:“我徵徂西,至於艽野。”艽野即仇由。《詩序》謂《小明》乃周幽王時詩,是知西周初年以至末年,西方都有鬼方。……《左傳》所舉“九州之戎”……其地望俱在晉南豫西一帶,可見,自西周末至春秋末,在今河南西部都有鬼方(九州)存在。《列子‧說符》說秦」下接第46葉:「穆公時有善相馬者“九方皋”,其事又見於《莊子‧徐無鬼》、《呂氏春秋‧觀表》、《淮南子‧道應》諸篇。……可見至春秋時,西方仍有鬼方的後裔。在北方的狄人中,也有緣“鬼”為號的部落。……《讀史方輿紀要》云“春秋時仇猶國,後倂於晉。”……《逸周書》列入“正東”之“仇州”,當在淮河流域,即此叴猶……以仇由(或九國)為名的狄族【靜案,仇由本非狄族,應為獨目人東進之鬼方後裔,逐漸與匈奴之先的狄族混居或甚狄化(匈奴化),而被華夏各邦視作諸狄的其中一支】,分散居住於甘肅、陝西、山西、河南、河北、安徽境內,經與華夏族長期接觸,後來都漸次融合於華夏族之中了。」

四、北匈奴西遷過程中的古斯諸部(?)
北匈奴西遷過程中的古斯諸部,我懷疑是匈奴化的鬼方群體。不過此發想仍屬大膽假設的階段,尚待驗證。

五、羯(?)
目前我懷疑羯族可能是獨目人(三道海子文化人群)留在本土(薩彥嶺、阿爾泰山、天山等地區的連綿地帶)的遺民,匈奴化後再舉部進軍中原立國的種族。不過此發想仍屬大膽假設的階段,尚待驗證。

貳、北族官號官稱系統中可考見的「鬼方」官號

一、「鬼」字的北族語發音擬構
商末、西周初已有鬼方、九侯。其中鬼國威姓,其上古漢語的對音(鄭張尚芳系統,先秦音)分別為:鬼(*kulʔ)、威(*qul)。至於九,其對音為:九(*kuʔ)。戰國末期以至於西漢初的諸胡,無論是林胡、東胡或胡(匈奴),皆有一「胡」字,而胡的對音則為:胡(*ɡaː)。胡字專門指涉匈奴在漢代流行開來,進入中世藏語之後(Hor人,霍爾人)則轉而指涉突厥人。

通過對於匈奴語零星遺存單字的研究,例如「單于」、「天」、「河」等字的研究,我們可以瞭解到這些字無論是在匈奴內部亦或是在外部擴散進後繼的各支北族部落中使用,其發音多半保持固定型態,均沒有過多的變形以至於不可辨識。亦即,與舊中國傳統明清士人的認知不同,也與現代泰西學術界的認知不同,北族的文化傳承並非是刻板舊中國或現代泰西積非成是的習見所言「北族文化傳統因缺乏文字而充滿變動性」那般,反倒是具有相當強硬的、固執的固定性特質。因此,在認識到北族文化傳承具有強烈固定性的前提下,不妨推定「鬼(*kulʔ)、威(*qul)、九(*kuʔ)、胡(*ɡaː)」是從一個相同的北族古字所衍生出來上古漢語對音字集,而這個北族古字則有99.9%的機率會以相同的形式繼續進入中世漢語而轉化出新的音譯字集。

二、中世中國所得見的kül官號
關於「鬼」這個北族古字,其原始北族發音如以漢語方塊字去尋檢古書,恐怕會遇到很大的困難,畢竟是音譯字,譯文隨時代不同而會有變化,且漢語本身的發音也會發生時代變化,使得後人極難以考訂。因此,何不改採羅馬拼音和比較語言學的手段來作切入點呢?

北族古字「鬼」的發音,大概介於:*kulʔ(鬼)、*kuʔ(九)、*qul(威)、*ɡaː(胡)之間。這有可能是鬼方民族內部的方言差異所致,也可能是漢人譯者本身的方言差異和以訛傳訛所致。但大體上是可以看出仍然具有類似的共同特徵,即:*k(g/q)u(a:)l(lʔ),可還原作:*k(g)u(a)l(r)。那麼,就非常類似於後世北族常見的一些稱號了,例如參與北匈奴西遷過程中有名的古斯諸族的部落名後贅(-gur、-gar),以及喀喇汗國、西遼帝國的君主尊號古(菊)兒汗(gur-khan),甚至現代烏古斯民系的維吾爾人都帶有類似的族名後贅(Uy-ghur)。

從前述的推定出發,我們另外還可以找到,在北匈奴西遷之後,以及喀喇汗國菊兒汗尊號之前,中世紀中國西北部的鮮卑人實際上仍有著類似的尊號:乞伏(kül)官號,參:羅新《中古北族名號》,2009年3月,北京大學出版社,ISBN:,9787301149850,第209葉:「至遲從北魏的史料開始,有許多名號的語源可以追溯到kül……叱羅、叱利、叱呂、叱盧、叱列、屈盧、泣黎、叱洛,漢字轉寫形式凡八種,都是對同一個北族名號kül的不同音譯。如果再向前追溯,可以認為十六國時代的西秦王族乞伏(或乞扶、乞佛)氏,也與kül有關。我們知道乞伏部的得名是由於該部歷史上一位」下接第210葉:「領袖獲得了“乞伏可汗托鐸莫何”的稱號。……按照……北族名號傳統,這個稱號的次序應當是“乞伏托鐸莫何可汗”。現在可以推想,乞伏即kül bäg,而這裡的kül,實際上也是指隴西鮮卑三部之一的叱盧部。乞伏(kül bäg)者,叱盧部之大人酋首也。……如果這個推測不誤,那麼“乞伏托鐸莫何可汗”可以還原為Kül Bäg tadık Bagha Kaghan【靜案,原文作tadık,宜改為Tadık】,在這一名號中,“乞伏托鐸莫何”(Kül Bäg Tadık Bagha Kaghan)這一組稱號都是可汗號。【靜案,都是官號】。在這一組可汗號中,只有“乞伏”(kül bäg)被經常使用從」下接第211葉:「而變成了該可汗的個人名字,可汗個人的名字最終轉變成了整個政治體的名字。乞伏鮮卑即由此得名。」

三、中世中亞所得見的古斯諸部(guz)部族名後贅,與古(菊)兒汗(gurkhan)元首尊稱
(1)喀喇汗國
古兒汗。待補。

(2)西遼帝國
古兒汗。待補。

(3)烏古思族
C. Edmund Bosworth(著)、張人弘、池思親(譯)《伊斯蘭朝代簡史:七世紀至二十世紀的穆斯林政權》(2016年9月,臺灣商務印書館,ISBN:9789570530506)第xii頁導讀:「突厥烏古思族(Oghūz)在塞爾柱(The Seljūqs)氏族的帶領下,於西元……」

李樹輝《烏古斯和回鶻研究》(2010年12月,民族出版社,ISBN:9787105109258)第1頁:「在古代突厥語族群史研究中,烏古斯(Oʁuz)與回紇(Ujʁur,=回鶻)這兩個概念常互相糾纏在一起,複雜難辨。」第7頁:「烏古斯為突厥語Oʁuz的漢譯。Oʁuz一詞首見於8世紀上半葉的突厥如尼文碑銘,寫作Oʁuz(烏古斯)、Altɛ Oʁuz(六姓烏古斯)、Sɛkiz Oʁuz(八姓烏古斯)或Toquz Oʁuz(九姓烏古斯)。中亞穆斯林作者的著作中稱之為Gaz、ʁozz或Tagazgaz;拜占庭作者的筆下稱之為Uz;漢文史籍中則有多種漢語譯名。」

※錄備
(1)鬼>古斯>古(菊)兒,是否尚包括下列歷史語辭?待考。姑錄備:

漢朝(北匈奴西遷):古斯
魏晉南北朝:羯
唐代:鬼國、黠戛斯(吉爾吉斯)
金末:蒙古
現代:庫德(Kurd)

(2)凱揚王朝是否與鬼方文化有關?待考。亦錄備:
【伊朗】阿卜杜勒‧侯賽因‧札林庫伯(著)、張鴻年(譯)《波斯帝國史》(2014年1月,崑崙出版社,ISBN:9787802390348)第18葉:「這些政教合一的統治者在古代伊朗民族神話和史詩中,曾為凱(凱揚是凱的複數形式),他們是具有社會影響的宗教人士和武士。……從米底和波斯穆護的特權看,他們大體相當於東部首領的地位。但是米底和波斯國王從未自稱凱或凱揚。這是因為伊朗西方與擁有強大武力的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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