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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6月22日 星期四

關於民族淵源和變遷的一點看法

2023年06月22日隨筆
關於民族的淵源和變遷,目前由於受到西方學界的影響,使得許多人只重視地下考古文化發掘的成果,而對文獻紀載的內容嗤之以鼻。大有如果沒有考古資料佐證的話,則文獻中所見所存的古國都是古人偽造夢囈之感。

再者,也有許多人認為民族的淵源可以透過基因研究來還原,而完全不需顧慮到文獻紀載所寫的族群過往動態跟基因研究的結果對不上。但凡只要基因上可以將古墓的人類基因與現代人基因做出比對,以及只要能夠把現代人每個人之間的基因關聯弄清楚,就可以確認誰誰誰屬於什麼民族,至於其他的質疑聲浪則就都應該自動地著毋庸議。

另外,語言在歷史上可以因為使用者群體大規模換用新語言而拋棄舊語言,所以語族的概念不能跟民族的概念畫上等號。但是,明明器物的換用會比語言來得更容易,使用者群體大規模換用新器物而拋棄舊器物實在是比起換用新舊語言來得更加明快 ── 可是,在援引考古出土遺存來比對民族的時候,就一定要用金文刻辭有寫到夏邦才能認證文獻夏朝,否則就是從未有過夏朝。又或者,用生物基因進程來擬構指代人類基因進程,認為構樹因為只能單向地用獨木舟運輸出去而不能逆向運回去,所以南島語族就只能是以台灣為發源地 ── 那麼,又為何堅持南島語族只是語言概念而非民族淵源概念呢?明明語言換用的難度比之於器物換用的難度還要更困難,不是嗎?

我認為,民族的定義應該要從5個方面著手,並在各方面都取得公同一致的成果出來,才能確認民族的流動和先後關係。這5個方向分別是:
(1)文獻學
(2)比較語言學
(3)服飾(軟性器物文化)
(4)地下考古學(硬性器物文化)
(5)體質人類學(基因分析)

事實上,根據我自己個人的研究,我發現這5個面向如果不能夠整合的話,則所做出的推論基本上就站不穩腳跟。比如說,漢朝古墓的古人基因與現代南方漢人的今人基因做比對,如果相同就是漢人,反之則是異族。那麼,吐火羅人古墓的古人基因與漢朝古墓的古人基因在理論上應該會是有很大程度是一致的,因為吐火羅人是跟大月氏有先後關聯的,而大月氏又是與有虞氏有先後關聯的,而有虞氏又是與漢朝有先後關聯的。這種華夏集團自我分化又混合其他異族的狀況在歷史長程和地理廣域乃普遍現象,從事基因研究者到底是如何對漢族做出「標準型基因」的定義的呢?羅馬史中期曾經發生過高盧人大規模羅馬化(例如高盧帝國能夠因為認同羅馬本部而和平統一收場)、晚期曾經發生過羅馬人大規模蠻族化(變成法國人、義大利人、德國人),能否用同樣的基因研究方法來分析出羅馬人在早期(共和國時期結束)之後就已經不存在?畢竟都混入大批的高盧人了。

又比如說,通過比較語言學可以知道,匈戎、匈奴、柔然、突厥、土耳其其實都共享*abragh、*idilk、*traril、*kam這4種傳統國族名號,所以是同一民族的前期、中期、後期繼承現象,但也各有各的時代特點。匈戎偏向與華夏集團的關聯,匈奴偏向與獨目人集團的關聯,柔然、突厥、土耳其越往後越偏向與東方脫離關聯而增加與羅馬集團、阿拉伯集團的關聯,這就使得這個民族連續體的不同時段各自夾雜了華夏(前期)、古斯(中期)、希臘與阿拉伯(後期)的基因組和器物文化,如果貿然做3個時期的基因比對和地下考古分析,應該會被認定為3支完全不同的民族才對。可是這種結論卻與結合了文獻學、比較語言學的綜合性研究的看法是無法藕合的,注定產生巨大的偏差,因為通過非常細緻的研究,我們已經知道匈戎、匈奴、柔然、突厥、土耳其之間有直接繼承關係,尤其是反映在其部族的核心群體上。

所以我覺得,研究民族的淵源和變遷,必須徹底轉變過往被西方學界影響的作法,那種讓基因研究的價值溢高於文獻學,讓地下硬性器物遺存研究的價值漫高於文獻學,讓語言、文獻(含神話)和服飾被看做是浮動、不穩定、被竄改而很容易貶損其價值的作法。最重要的是必須扭轉那種幾乎是完全不尊重漢語古籍所記錄的文獻學的作法,隨便幾篇器物研究所反映的地下考古報告就可以掀翻漢語古文獻整套的價值,到現在都還振振有詞地強行誆說沒有夏朝因為地下考古還沒挖到過夏朝。

不可以只重視西方希臘羅馬文獻學的價值將之奉為圭臬,卻對東方漢字古文獻學的價值卻睨視作無根之木。那是非常奇怪的作法,也註定無法對歷史迷霧做出解謎的動作。在民族史的研究上,應該以文獻學為主,比較語言學、服飾、地下考古、體質人類學為輔,然後作出個人慎思精審的判斷,如此,所做出的結論才會是比較貼合史實的,誤區也會比較小。只能在學術中立客觀與容錯環境中存在50年~200年的著書立說,赫赫名家,過了學術主流風潮之後就被證實與史實相違,究竟是一種什麼樣子的成就呢?倒不如直接寫出1篇沒沒無聞但深契史實的文章,卻在後世永遠都無法為任何人給推翻掉,才是更令人沾沾自喜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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