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05月25日撰稿復校
一、新羅國君的「居西干」、「麻立干」等尊號
新羅國君曾有「居西干」、「麻立干」等尊號,相關尊號的地位約當於北族君主的官稱。各該新羅君主官稱的中古漢語對音,茲檢索「BaxterSagartOCbyGSR2014-09-20(Baxter-Sagart Old Chinese reconstruction (Version 1.00, 20 Feb. 2011)」,可得:
(1)居西干:*kjo-sej-kan
居西干在新羅語的原意為何?暫不明瞭,此置不問。
(2)麻立干:*mae-lip-kan,該字之發音略為調整後,可擬構作:*bʱaeli(p) kan。
二、麻立干尊號在新羅語中的發音和字義初探
(1)麻立:*bʱaeli(p)同於突厥語的「狼(büri)」。
突厥語「狼」字之發音為:「büri」,參:【美國】卜弼德(Peter A. Boodberg)(撰)、陳浩(譯)〈拓跋魏的語言〉,彙存於:陳浩(主編)《西方突厥學研究文選》(商務印書館,2020年10月,ISBN:9787100183024)第13面:「相反,突厥語büri“狼”則是拓拔燾的字“佛狸”(b’ i̭uət-lji)的詞源。」
或參:劉義棠《突回研究》,經世書局,中華民國79年1月,行政院新聞局登記證:局版臺業字第1932號,第695葉〈新唐書西突厥傳考註〉:「108步利設,為Böri,Børi,Büri(狼)šad之音譯。」
(2)干:*kan同於突厥語的「可汗(kagan/Qaghan/khan)」。
劉義棠《突回研究》,經世書局,中華民國79年1月,行政院新聞局登記證:局版臺業字第1932號,第6葉引「闕特勤碑」:布民可汗(Boumin Kagan,Bumin Qaghan);第85葉引「高昌王世勳碑」:卜古可汗(Buqu Qaghan,Bougou Khan)
故知「麻立干」在新羅語之發音為*bʱaeli(p) kan,在新羅語之本誼作「狼汗」,係屬北族系統之君主官稱。
三、麻立干尊號在新羅語中的發音和字義再探
上述初探的結果,已甚完備。然仔細再去深究,則有失之過於精密的危險。其問題出於「干」字的部分能否武斷地與突厥語的「汗/可汗」畫上等號?
鑒於與北族淵源更見密切的高句麗、百濟之君主尊號也似未有直接冠上「可汗」號的例子,那麼在文化上、地理上距離北族更遠的新羅君主為何會直接採行「可汗」號呢?向文〈單于考(4):淳維本義蠡測〉中札記了羅新氏嘗謂「夫餘─高句麗諸加/干/湌為兄系頭銜,古代漢人翻譯夫餘、高句麗、新羅字詞時,常將阿兄(aka/akan)的第一個a音省略不錄,僅剩ka/kan音而寫作加/干/湌。」相關情況也當反映在新羅君主尊號的「干」字上。
亦即,上節初探所草「麻立為狼、干為可汗」的假說,應再進一步釐校如下:
(1)麻立:新羅語的發音初步擬構作*bʱaeli(p),應可刪除(p)的部分蓋因其係中古漢語入聲字字尾所附帶的短促收音而非新羅語本身的成分,「麻立」的新羅語發音進一步校正擬構作*bʱaeli。其新羅語意思則同於突厥語的「狼(büri)」。
(2)干:新羅語的發音初步擬構作*kan,而該字實係北族語言「省略起首元音規則」而來的簡化唸法。新羅語的「干」字原本同於夫餘語、高句麗語的「阿兄(aka/akan)」字,由於第一音節和第二音節的元音都是a而適用省略起首元音規則遂簡化讀作*kan。所以,「干」發音進一步校正擬構作*(a)kan。其新羅語意思則同於北族語言「聖(*abraŋ(h))」字之衍義如「兄長、宗主、首領」等誼。
校正後,「麻立干」在新羅語之發音為*bʱaeli (a)kan,在新羅語之本誼作「狼-阿兄」,當屬恭維「具備如狼般美德的首領」,即表示「雄主」之義。「麻立干」係屬北族系統之君主官稱,但卻是在東國(夫餘、高句麗、新羅)大地上衍生出來的一種變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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